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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小时新闻首席记者鲍亚飞

禅源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仙,或许可指佛道。

浮玉之山,上可洞天。天目的灵气,亦增自缕缕诵经声。

清康熙初年,天目山的山道上,迎面走来了一位拄杖老者。

他走得很慢,行行复停停,停停复行行,似赏山色,似看天光。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有一袭僧袍,如袖山风。

老者是被顺治皇帝尊为国师的玉琳禅师。数年后,他在这灵山秀水间创建了禅源寺。

身为帝师,玉琳禅师何以舍弃京城,选中了千里之遥的天目深山,很难揣度。或因了山水,或因了前人的佛语。

那一日,那些年,在山道上踽踽而行时,玉琳禅师一定会想起赵孟翰墨行书里的高峰禅师,也一定会想起与日本高僧觉心相遇的天目山僧虚竹(尺八由他带入日本);再远一些,还会想到他,唐末的诗僧。

玉琳禅师画像

赵孟(元)墨迹出自《赵孟全集》

仅仅是一句诗,就打动了一个帝王的,公元年,或许只有他。

诗写于年前,写诗的人是贯休;诗一共有4句56个字,读诗的人是王建——前蜀皇帝。王建看到“一瓶一钵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来”时有些动容,感于一个人的老弱,慨于一个江山的绵延。

贯休,并不为人熟知,但他其实是一个很有才思的僧人——七岁出家和安寺,日读经书千字却能过目不忘,被前蜀主封为“禅月大师”,是唐末五代前蜀著名的画僧、诗僧。

贯休画像

贯休《十六尊者像》拓于桂海碑林

他的另一段故事,作为“临安府”的后人或许更加知道。

在写《陈情献蜀皇帝》之前,贯休曾经和吴越王钱镠有过交往。当时他也写了一首诗——《献钱尚父》,其中有一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此时,钱镠已建吴越国,他问“十四州可改四十州”?

如果再迟几年,钱镠或许不会那么发问,中年多豪情,更何况他已“辖十四州”,人强国盛,如日中天——似乎还有一个原因——《通志》记载:(钱镠)少拳勇,喜任侠,以解仇恨抱怨为事……也有文献说,钱镠青年时信仰道教,后来兼奉佛、道,直到晚年才深信佛教。否则,之间的乾宁二年()九月,被钱镠终身尊师的洪諲禅师可能不会在圆寂前还修书嘱其“外护佛法”。

到底哪一年钱镠才开始一心尊佛的,并不可考,可知的是,他曾为洪諲修“广济塔”;他曾在杭州大兴土木,不断建设佛教寺院和经幢梵塔,比如最著名的昭庆寺、净慈寺,比如在之江一带的六和塔、开化寺,再比如九溪的理安寺、五云山的云栖寺;他曾嘱文穆王钱元瓘于临终:“……故吾尝厚顾此山(径山)焉,他日汝等无废吾志。”

修广济塔许是表志,嘱钱元瓘或为盟誓——后代钱王均大兴佛教,广建寺院,立国东南前后七十余年,敬佛未曾怠。

钱镠和他的子孙到底建了多少寺院?《咸淳临安志》说,南宋临安府下辖7县,能确定创建年代的寺院有所,其中钱镠统治之前的有81所,吴越国期间的有所,吴越国一度被誉“东南佛国”。

钱镠画像

在当时说来,佛事往往并不只有一部佛书,更重要的可能是佛书背后被人追求的价值。自古至今,没有人能准确量化这么一种不可见的力量。南宋叶适却曾给过一个评价:吴越之地,自钱氏时独不被兵,又以四十年都邑之盛,四方流徙,尽集于千里之内,而衣冠贵人,不知其几族,故以十州之众,当今天下之半。

贯休没有把“十四州”改为“四十州”,而是“离越入蜀”。他或许并不知道,钱镠后来会把杭州变成天下独一的“天堂”,这个天堂里有很多和钱镠关系密切的高僧:径山寺法济、宝林寺道宏法师、龙泉寺僧文,以及可周、景霄、楚南、鸿楚、永安皓瑞……

以佛理国,在多年前的杭州,是一个清高的存在。

高峰禅师,于年圆寂。他和唐代慧忠、元代中峰、清代玉琳三位国师一样,是众多求佛天目山的弟子中突出的那一个。

他十五岁出家,十七岁受具足戒,十八岁修学天台教义。元世祖至元十六年(年),登杭州西天目山狮子岩,倚松结庐,修死关,不越户达十五年之久,中兴临济宗,学徒云集,参请不绝,僧俗随其受戒者数万人。参请者“识与不识,知与不知,皆合手加额曰:‘高峰古佛,天下大善知识也’”。

高峰原妙禅师画像

高峰禅师的几句话读来颇有意味:第一句叫“一沙一丸一世界,一花一蕊一天堂”;第二句白话一些,“房内虽有千灯亦皆遍满,光光不相碍”。他还有一首《插秧偈》也很有哲理,好奇的人也可以寻来一看。

高峰禅师为人熟知,他的弟子断崖了义也别有生趣,他潜心学佛却又特拔超逸。

他生于南宋理宗景定四年(年),相传六岁才说话,对世间之事懵然无知。十六岁那年以童子身份,执侍高峰禅师左右,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潜心向佛”的另一面,是他的行为峻拔不同常人。且因混迹于世俗,常人莫测其深浅。

高峰禅师圆寂,大众送葬完毕,一起用斋时,了义预言道:“后十二年,更为老僧一会!”

之后他开始云游四方,孤峭严峻,从不假人辞色。说法大异常人,性情超然又天真。

元顺帝元统元年(年),正月初六那日,了义带着侍者,来到法云塔西畔,指着一块空地:“更好立个无缝塔。”

当天晚上,了义谈笑如常。到了初夜时分,了义忽道:“老僧明日天台去也。”

第二天早晨,果然跏趺而逝。这一年,正好距高峰禅师圆寂12年。

高峰古佛一生弟子无数。他与了义,仅仅是师和学的关系中的一对,一个是12年前的缘分,一个是12年后的追随。

了义禅师画像

这样的追随代代更替,无以间断——镰仓时代,日本佛教界甚至视高峰为昏衢之智灯、苦海之慈航,先后有多位僧伽善信登天目山参禅问法。

钱镠是把吴越国的“安”变成了一个大修行;高峰古佛刻了“死关”中兴了临济宗;了义则是断崖参禅、了脱苦海。

和他们不同,明朝万历年间的这个人可能只是沾了一点佛光。

天刚亮,一艘小船自天目山下的白滩溪向南急下,船上一个眉清目秀的童生,满身尽是补丁衣,脚上一双草鞋。换了布鞋上岸,他向於潜县城急急奔去。

童生名叫阮子孝,这一去竟是一路笔盖群儒,上省域上京城,夺万历二年(年)甲成科殿试金榜,获第二甲赐同进士出身。或许谁都不知道,他被万历皇帝御封“天下第一孝廉进士”时,他上疏弹劾内阁首辅张居正大权独揽、“各子滥登科第”时,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少时的佛前跪竹求笋?还是儿时的乞饭养母?再或者拜书时的普照寺?

是的,就是普照寺,阮子孝的“四书五经、经史子集”都来自普照寺——当时,普照寺除了僧人,更多的是拜书的孩子。

天目山普照寺的身份特殊到让人吃惊,它最先是“包公祠”,至宋朝时是寺院,再后来又是学堂、粮库和盐库。历史上曾屡毁屡建,规模浩大的重修扩建就有四次。但有一个功能,在近年的时光里一直被保留,那就是“学堂”——最后一次修整扩建是年3月,建成后寺内设佛学院研究生班,学制三年……

于是,阮子孝的“孝廉进士”模样和普照寺佛经诵读声慢慢融合在了一起,发出了另一种从未见过的亮光。

普照寺

西天目山禅源寺图说

如果把天目山的佛教简单看成是一些寺院、一众禅师僧人的集合体,那就过于浅薄狭隘了。

梁朝武帝长子昭明太子参禅修建的昭明寺、山门额“天目灵山”的禅源寺、藏书余册的褒忠院……这些寺院背后的故事可能除了“佛与国”、“佛与师承”、“佛与文人”之外,这些寺院背后的故事和发现,会让人醍醐灌顶。

天目山的佛教起始和发展,实在太深厚了。自东晋传入,已有余年的历史;它是佛教五大名山之一,是佛教禅宗圣地;至今被日本高源寺、永源寺派视为“祖庭”;鼎盛时期全山有寺院庵堂50余座,僧侣千余人;元代开始,西天目山成为临济宗中兴之地……

当然,除了佛教,天目山还有道教——被汉武帝封为太微先生的王谷神和太素先生的皮元曜,就卜隐天目山;被后人尊为张天师的道教宗师张道陵,也出生在天目山腰狮子岩西……

天目山僧道常流寓,垒石为室,结茅为庐,涧饮木食,苦志修行。天目山的佛学、道学,从来都是和儒学相通的,是另一种区别于众山的、特有的境界。这种境界是内心善良、正气,还有平和。

丰子恺这幅画中题的两句诗,取自明朝园信的《天目山居》一诗。全诗如下:帘卷春风啼晓鸦,闲情无过是吾家。青山个个伸头看,看我庵中吃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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