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毕业季,今年虽然新冠疫情对大家的生活影响很大,但毕业旅行也是人生中一次非同寻常的经历,特别是大学生,是结束学校生涯走向社会的一次转折点,是放飞心情迎接新挑战的短暂停顿,也是对几年寒窗苦读之同学友情的回顾总结。生活不仅仅是眼前的苟且,也有诗和远方,所以来一次畅快的毕业旅行,是非常值得期盼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羡慕如今的年轻人可以自由自在选择旅行方式和目的地,回想当年,也就是29年前,自己的毕业旅行可谓是一波三折,首先在那个年代,根本没有“旅行”这个概念,我们也就是几个要好的学生一起相约去玩一次,想留下大学时代最后的美好记忆而已,其次旅行目的地的选择,只能学校的周边,因为我们打算骑自行车去,最后我们选择的是离杭州大约90公里的天目山景区,而这一次出游,不仅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也是最难忘的一次。
当年因为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文笔稚嫩,但作为亲历者看到那些文字,内心还是颇有感触,于是略作整理,借助网络平台和大家分享,日记共分3天,详细记叙了三个穷孩子骑行天目山,遭遇大雨和洪水,差一点回不了家的经历。
D1骑行出发,杭州到西天目山
记得寒假时,和阿强、阿锋就曾打算骑自行车到天目山旅行,领略一下大自然的风采,锻炼自己的意志与体魄,然而终因各种原因没有成行。这一次,本就想趁最后在校这几天与同学好好玩玩的我,一听阿强重提旧事,马上欣然应允。阿锋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宣布退出,刚好小翠的想法与我们不谋而合,便由她顶替。于是三个不甘于寂寞,渴望在学生时代的最后阶段留下一点美好回忆的青年,竟决定骑自行车到里外的天目山旅游。
当天空还是漆黑一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北京夏令时年7月4日4:45分,我们背起行囊,骑上自行车,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出发。目标的第一站是留下镇,从地图上量得距离是12公里,途径古荡补充了能量后便全速行进,此时天空微微有些曙光,凉风拂面,倍感清爽。
快到留下的时候,遭遇了此趟出行的第一件麻烦事:我的自行车突然踩空,虽然狠命地踩,车子就是纹丝不动!于是只好由阿强推着我,那一段路都是上下坡,只能推一段骑一段,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全亮了,我看了一下手表,正是6点20分,想到这么早即便到了留下也找不到修车人,不免有些焦急,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到达留下前的最后一个下坡时,自行车突然踩实了,于是我就一刻不停地运动双脚,飞车在前。
看天空中漂浮着的那一层层棉絮般的云彩,我就知道今天不大可能会出太阳,不免暗自高兴,过留下骑行16公里后,我们到达了第二站闲林埠,此地已是余杭,到了镇上后,首先就是找修车摊,然后便是吃早饭,这儿的馄饨皮薄馅多特别好吃,价格也不贵,才0.4元一碗。
从闲林埠到青山镇的这一路,是我们整个行程最轻松愉快的一段,微风当头,绿荫在伴,满眼尽是春的世界,仿佛这不是夏天,不远处那些形状各异的小山头,有的披着浓厚的树妆,有的盖着一层浅浅的青草,空气中也漂浮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女孩,个个清秀端庄,真应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一俗话。
在一处山脚下,那清澈的溪水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于是停下车,脱掉鞋袜,赤脚踏入冰凉而有点湍急的溪水嬉戏。溪底的鹅卵石仿佛是一部按摩器,让人感觉十分舒坦,更缓解了骑行的劳累,不过这时老天开始与我们作对了,天空中飘起了小雨,乌云也渐渐地凝重起来,我们灌了一瓶溪水,穿上雨衣,又匆匆上路。
雨越下越大了,路也越来越陡,原来已经在爬山了。这一段上坡路很长,风也蛮大,破旧的雨衣挡不住风雨的侵袭,我们都已经湿了衣裤。当转过一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尽收眼底的是山脚下那一面清澈的湖水,这便是青山水库!站在路边极目远眺,山景、水景,交汇成一幅绝佳的风景画。
下坡之后,我们便横穿水库大坝,骑行的时候,感觉水位很高,离路面也就二三十厘米的距离,真担心会不会来场洪水,把路面淹没(没想到这种担心在回来的时候竟然应验了)。
10点20分,我们终于到达行程的第四站:临安县城。此时已是倾盆大雨,大伙的感觉已经很累,算算行程,已骑了50公里,但从临安县城到西天目山还有将近40公里的山路,雨又这么大,如果继续骑行,即使勉强撑到,估计明天爬山也爬不动了,最后三人委员会临时通过一项决议:把自行车寄存在县城,坐公共汽车到天目山风景区。
17:30分,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经过了一天的旅途,我们终于到达了计划中的终点:浙江西天目自然保护区。一下车,那高耸的树木和山间所特有的清新空气就令我们为之一爽,住进浮玉山庄,也就是国营天目山旅馆,我们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原先预料的十几元一夜的住宿费并没有出现,而是7元/天,这我们还可以承受。
D2雨中游西天目,吸血蚂蟥成阴影
说不清是上帝的惩罚还是恩赐,今天我们虽然历经磨难,但事后想来,反而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早上刚醒来,就为隔壁翠的一句话而愣了,下雨?怎么事先千考虑万考虑,就没设想过如果下雨怎么办?看外面的雨下的还不小,如果继续爬山,山陡路滑,万一有个闪失就不是闹着玩的,呆在旅馆里?兜里的钱只够我们住到明日中午,今天不玩,明天只能打道回府了,于是三人委员会又召开了常委会会议,并一致决定:雨中登山。
穿起雨衣,背起行囊,我们向第一个景点:禅源寺出发。禅源寺就在山脚,离我们住宿的地方大概就十几分钟脚程。进了寺门,看那门面倒蛮气派,可不见一名和尚,也没有什么香火,从大门往右拐是一排比较气派的平房,房前有一凉亭,亭内竖着一大理石石碑,看碑文大意是纪念周总理在三十年代来此视察浙西北的抗日将士们的。
我带了家里的一部理光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后,相机的闪光灯突然不动作了,连着报废了好几张胶卷,于是决定找人修理,可询问许久也无人会修。在询问的过程中,有一名老人见我们大雨天想上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这种天气山蚂蝗特别多,不怕咬的话就上去好了,到时可别血淋淋的回来”,这一句话顿时把翠的十魂吓掉了九魂,我也有点犹豫了,幸亏后来又碰见一名年轻人,我们向他询问山蚂蝗的事,他说道:“快下雨的时候山蚂蝗特别多,但这种雨天反倒没什么事情,你们只要注意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要站在草丛边,不要踩在水坑里,一般是不要紧的,况且就算被咬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在他这席话的鼓励下,我们终于开始正式登山。
从禅源寺路经三里亭、五里亭,一路到开山老殿,我最深切的体会就是一个字:冷,由于雨很大,而我在寺里用雨衣和一个油漆工换来的雨伞竟是破的,因此没走多少路,我就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越往山上走,气温越低,风雨夹杂着丝丝凉意打在身上,直把我冷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在一处叫狮子口的地方,我们领略到了天目山的挺拔与深壑,站在悬崖边,远望那层层山头在云海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幅惬意的水墨画横在眼前,我们都放声高叫,任空旷的山谷中到处充满我们的回声,这种空灵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到了开山老殿。原本以为这儿必定游人如炽,香火旺盛,可结果却是大失所望,名为开山老殿,倒确确实实是又破又旧的一家“老”殿,里面既没有佛像,也没有和尚,而是一家小旅馆,是供游人早起前去欣赏最高峰仙人顶的日出和云海的。
在老殿里补充了能量,身体暖和过来了,下山时兴趣大增,沿途欣赏了四面峰、倒挂莲花峰、野银杏(活化石)等景点,由于溪水暴涨,许多山路已经被溪水淹没,必须手牵着手才能通过,不过也有一个好处,能看到众多的瀑布。
整个登山过程中,有一件事令我称奇,我们竟然没有遇到过哪怕一个其他的游客,在半山腰的一处尼姑庵里,和其中一个年老的尼姑聊了几句,从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在这种暴雨天上山的,恐怕也只有我们这几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了。
回到旅馆,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脱下鞋后,我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只吃的饱饱的山蚂蝗!看着脚上那个被咬的小红包,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对它宣判了死刑。检查全身上下,发现脖子上,大腿上,到处是血迹斑斑,看来这些地方都曾被山蚂蝗光临,可怜我竟然一无所知。
D3搭车下山,途中遭遇洪水
早上起来,呼吸着森林王国特有含负氧离子的清新空气,真有点依依不舍,可是我们的经济条件却非常“不配合”,三人加起来的钱只有4元!我们原计划是坐早班车离开,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使我们的如意算盘落空,因为两天来的暴雨,山洪爆发,往返临安县城的公共汽车暂停发车了。
急也没用,乘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再去附近的景点看看。从导游图中得知附近有个华严洞,洞中曾挖掘出大熊猫、剑齿象的化石。对于探访古洞,我比较感兴趣。于是一行人便根据导游图的指示出发了。
这一路行来不是正规的山路,很明显看出来这个景点还没有开发,途中来到一处叫红庙的地方,不仅破烂不堪,还到处杂草丛生,虽然景点不怎么样,可红色的砖墙上却也写满了“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文字,实在让人感觉啼笑皆非。
遇见一位挑担到山脚卖菜的老大娘,得知华严洞离此不远,洞口比较隐蔽,洞内深不可测,我们问明了怎么走,便满怀信心的前行。可结果越往前越觉得不对劲,转过一处山坳,经过一道铁门,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于是到村里询问村民,结果问了几人,都不知道华严洞的情况,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我们打消了继续前往探险的念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了旅馆。
班车还没有来,而且看情形是来不了了,这可把我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询问旅馆的服务员,她帮我们出了个点子,现在从天目山到临安的班车是没有了,但一些私营的小面包车仍有可能在上下山,可以搭那些车子先到山下的镇上再说。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刚走出旅馆大门,就看到了一辆小面包车停在那儿,问了一下售票员,她答应把我们带到邵溪,并告诉我们在邵溪有开往临安的过路公交车,于是我们也不问票价,先坐上再说。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回到了临安县城,用兜里仅有的一点钱买了几个大饼作为一路补充能量的干粮,一行三人又骑上了回杭的路程。因为青山水库水位上升,我们来时的道路已被淹没,不得不绕行,路途远了不少,而且由于是石子路,比较震,骑得有点辛苦,好在我高中时每个星期要骑1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回家,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一路骑行,看到很多的房舍都被洪水淹没,有的只可以看到尖尖的屋顶露出水面,不知道这一场水灾又导致了多少的人员和财产的损失。
回到学校已是19点过,想起第二天就要各奔东西,大伙都有点伤感,分别的时刻终究要来临,此时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我们互道珍重,怀着落寞的心情回到寝室,这一趟西天目山三日毕业之旅就此结束。
以上就是当年的旅行记录,之后我又两次重游西天目山,并登顶仙人顶,然而无论景色如何,心境却是大不相同,曾经年少轻狂时,每每忆及那一路走过的经历,内心总是不平静,生活是刀,岁月是石,在时间的磨砺中,再锋锐的棱角,也会被渐渐的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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