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韵味尚未褪去,寒冷和慵懒的冬已踩着金黄的银杏来了。年11月7日12:46,太阳运行至黄经°,冬日里第一个节气立冬悄然而至。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将立冬释为:“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意味着草木凋敝、蛰虫休眠、天寒地冻的时节正式开始。你所在的城市入冬了吗?

睡不醒的冬三月”即将来临,自然界万物步入休眠期。图虫创意

《易纬通卦验》记有:“立冬不周风至。”相传西北大荒之处,有一座终年寒冷飘雪的不周山,从此处刮来的风得名“不周风”。所谓不周风,即古人对西北风的称呼,后来慢慢指代冬日的寒风。

不周山最早见于《山海经》,据推测为今帕米尔高原一带,图为高原东北部的天山山脉。图虫创意

凛冽的北风让气温骤降,水面和大地也开始结冰上冻。与寒露“雀入大水为蛤”相似,此时环颈雉一类的大鸟变得少见,古代黄河流域的人们便误以为野鸡入水化作大蛤(蜃),把万物蛰伏的“立冬”视为冬季的开始。

立冬前后,黄河流域开始结冰,北方的候鸟飞往南方避寒。图虫创意

然而中国各地的入冬时间并不一致。按照气候学的标准,日平均气温连续5天低于10℃,才能算作冬季。除了长夏无冬的南部沿海和长冬无夏的青藏高原,中国大部分地区仍处于秋冬交替阶段,江南、川渝等个别地区还会有“小阳春”——明明是孟冬时节,却好似阳春三月般回暖的特殊天气。可见“立冬冬日始”的说法通常只适用于华北、黄淮一带。

农事活动也因气温的差异呈现出“南忙北闲”的格局。在气温较高的华南,正是秋收冬种的好时候,有“立冬种麦正当时”的讲究。在江淮一带,“三秋”已近尾声。东北地区大地封冻,农林作物已步入越冬期。

初冬农闲时节,陕北一带的农户们开始用洋芋芡制作洋芋粉条。图虫创意

立冬作为古代社会“四时八节”之一,且与下元节、寒衣节等节日相邻,所以形成了祭祖、饮宴、卜岁等习俗,是进入冬闲的人们一年到头的大日子。在这一天,天子率众臣至郊外,行迎冬之礼;农民则利用农闲,兴办冬学,精进自己的专长。民间还有“立冬补冬补嘴空”的食俗,比如北方流行吃饺子,闽台一带则好吃羊肉炉、姜母鸭等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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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吹走了秋,也吹黄了遍地的银杏。

不同于五彩斑斓的秋叶,银杏只凭借一抹金灿灿的黄,便点亮了即将步入垂败的冬,唤醒人们“迎冬贺冬”的热忱。这种早在20世纪便被列入“濒危”等级的植物,是缘何遍布大江南北,占据秋冬之交的“美色C位”?中国最美的银杏观赏地又在哪里?

中国银杏观赏地图华夏风物

在距今2~3亿年前的恐龙时代,银杏曾广布全球,然而受第四纪冰川的恶劣气候影响,只有扎根于中国的银杏逃过一劫。作为现存种子植物中最古老的孑遗物种,银杏孤独地见证了地球沧海桑田的变化,成为东方美学中“永恒”的象征。

银杏掩映下的黄鹤楼,江岸对面便是晴川阁与汉阳树。图虫创意

唐人崔颢登临黄鹤楼,遥望着滚滚长江东逝的流水,唯有一排古木还潇洒屹立在暮色晚风中,不由感叹“晴川历历汉阳树”,也难免生发怀乡寥落之情,叹息道“烟波江上使人愁”。时至今日,“汉阳树”已从崔颢的笔下出落为武汉市凤凰巷11号一棵银杏独有的名字。这棵银杏也凭诗而贵,成为汉阳历史文化的地标之一。

银杏掩映下的黄鹤楼,江岸对面便是晴川阁与汉阳树。图虫创意

这堪比大熊猫的植物界“活化石”,还享有“长寿树”的美誉,拥有长达年的平均寿命。目前已知存活最久的,可能是西天目山的一棵“五世同堂”古银杏,据说有1.2万岁的“高龄”。在山东日照的定林寺,也有一棵树龄逾年的银杏,在当地人心中有“天下银杏第一树”的美名。

西天目山依靠独特的地质构造,成为许多物种冰河时代的避难所,是不可多得的“物种基因宝库”。图虫创意

至于岁上下的古银杏就更多了,主要被栽种于寺庙。虽然这些银杏大多非野生树种,却也经历不少朝代的更迭,见证了帝王将相的风流轶事。

始建于唐贞观二年(年)的古观音禅寺中,就栽有一棵与寺庙同龄的银杏树,相传是唐太宗李世民亲手种下的。每年11月前后,这棵千年古树满目金黄,微风拂下的落叶宛如为庭院披上了金色的地毯,尽显皇家气派。

古观音禅寺凭借千年银杏成为每年秋季刷爆朋友圈的“网红景点”。(p.s.根据疫情防控已暂停开放)图虫创意

在北京西郊的大觉寺,无量寿佛殿两侧各有一棵银杏护卫。北面的是辽代所植,距今已有多年的历史。乾隆曾赞叹此树的雄壮,并题诗:“古柯不计数人围,叶茂孙枝缘荫肥。世外沧桑阅如幻,开山大定记依稀。”而南面相对纤细的银杏,其主干虽早已枯死,但支干又顽强生长出来,彰显出格外坚韧的生命力。

大觉寺是一座佛教寺庙,藏有许多辽宋至明清的碑刻。图为《颁藏经碑》,皇家颁赐的《大藏经》。图虫创意

中国,是世界上银杏捱过漫长冰期唯一的避难所。这些古老的树种,在中国形成了三大野生居群,即东部居群(浙江西天目山一带)、西南居群(川渝云贵一带)、南部居群(两广一带),神农架、大别山一带也有少量野生银杏残存。

银杏叶脉呈“丫”字状,后来的被子植物中再也没出现过这样的叶脉,是银杏度过冰河期的又一佐证。图虫创意

东部居群的代表,除了有着“大树华盖闻九州”之誉的西天目山,位于富阳、临安、桐庐三地交界处的杨家村也是浙江的银杏基地之一。11月-12月的初冬,这座平日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便迎来了自己的“顶流”时刻,余棵高大的银杏身披黄金甲衣,散布在村屋前后,视线所及皆是金黄。(p.s.杭州有许多杨家村,如果想看最美的银杏风景,需要定位在富阳区万市镇。)

在云贵、两广等地,很难品尝到冬滋味的银杏,伴着秋色生出另一番韵味。

广东韶关南雄的坪田千年古银杏群,是国内纬度最低的野生银杏群。南雄银杏,早在唐朝就已出现在县志中,是粤北有名的“银杏之乡”。而广西桂林的海洋银杏林是中国人均占有银杏最多的地方,共拥有上万余棵逾百年树龄的古树。

腾冲银杏村航拍图虫创意

云南腾冲的江东村,因多棵银杏遍布的灿烂景观而更名为银杏村。村内最粗的银杏,相传是三国时期刘备栓过马的地方,树下还建有一座银杏庙,香火颇旺。更有古溶洞、龙川江等奇绝的山水景观,为腾冲的银杏林添一抹灵气。

贵州六盘水的妥乐村,也是古银杏生长密度最高、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之一,平均树龄在年以上,“姊妹树”“夫妻树”“瀑布树”等自由生长。银杏在当地甚至有“第二茅台”之称,足见人们对它的情有独钟。

随州区别于其它银杏风景区主要在于当地近年的石磨文化,铺满银杏叶的路面台阶是由石磨搭建。图虫创意

地处中原的湖北,也是野生银杏的生长沃土。随州的中国千年银杏谷,余棵千岁以上的银杏见证了当地石磨文化的兴衰;孝感的钱冲古银杏国家森林公园,李先念曾率红军在此战斗,如今是“大洪山银杏资源自然保护区”的重点区域。

村落是乡土中国的基本单元,也是社会的底色。如同星辰般散落在华夏大地的银杏村,让中国成为世界上银杏资源最丰富、分布最广的国家。

早在20世纪40年代,郭沫若率先提出,应将银杏定为国树。直到年,这棵穿梭了亿万年时光,并且集药用、食用、材用、观赏等多重价值于一身的古老树种,终于在《确定银杏树为中国国树的议案》中得到了“名分”。

国树银杏,故宫初冬。图虫创意

除了国树的响亮头衔,银杏还是辽宁丹东、四川成都、浙江湖州和山东临沂的市树。这个古老坚韧的孑遗树种,不再只是隐匿在古村古寺中的惊鸿一瞥,开始更多地以行道树的身份,装点我们的日常生活,点燃了城市秋末冬初的慵懒角落。

在亚洲城市中,总共只有6条超过百年历史的银杏街道,其中辽宁丹东就拥有3条,包括七经街、六纬路和九纬路。作为相对的高纬度地区,丹东也是银杏最先变黄的地方,通常10月上旬就能领略到这座城市金黄色的浪漫了。

邳州银杏大道,两侧的银杏树仿佛搭建起了时光隧道。图虫创意

北京的初冬也少不了银杏的色彩,钓鱼台、三里屯东五街使馆区都是时令出片地。在“包邮圈”,江苏的邳(pī)州银杏大道、浙江的八都岕(jiè)十里古银杏长廊等地,上千棵银杏静静矗立,仿佛搭建出了一条时空的隧道。在上海音乐厅前的广场,每年的11月-12月,都会举办户外银杏音乐会,奏响最美的冬日序曲。

伴随着金色序曲的,还有一股难以描述的臭气——这便是被人们踩烂的银杏果的味道。

银杏果,又叫白果,并非银杏的果实,而是它的种子。因外皮含有丁酸等脂肪酸,在脱落、分解时便携带了果实腐烂般的恶臭味道。这股臭味虽然对人类不友好,但却是银杏适应自然界的防御机制,一方面,其中包含的白果酸会引发动物在食用后产生过敏反应,另一方面也依靠臭味吸引松鼠等动物将种子散播出去。

银杏果期通常为每年的7-10月图虫创意

剥开臭烘烘的外衣,经过处理的白果也是人们保健佐食的佳品。贵州妥乐村是中国闻名的长寿之乡,或许和当地人喜食白果有一定的关系。除了入药,还能入菜、酿酒,诸如白果炖鸡、白果蒸鸭、盐焗白果、白果罐头、白果酒等。

盐焗银杏,食材简单,做法便捷,是秋冬季节颇受欢迎的下酒小。图虫创意

白果更凭借清新中回味着的一丝苦意,成为炖汤时的百搭食材。甚至能完美融入到节日美食中去,如白果粽子、白果月饼。值得注意的是,白果虽好,但不可多食,成人一般一天吃10个左右就可以了,更不能生食,因其含有氢氰酸、腰果酸等微量毒素,必须经过加工。

白果猪肚汤(图源网络)

白果腐竹糖水(图源网络)白果腐竹糖水(图源网络)

只要栽种银杏的地方,白果就不会缺席。南雄白果是广东的“头牌”,以粒大、壳薄、肉糯、食味香浓苦味清淡等优点脱颖而出,且成熟、上市时间早,每年8月中旬即可采收。一碗白果腐竹糖水,是了潮汕人必不可少的童年回忆。白果也是南雄传统的出口产品,广销于港澳、东南亚、日本等国家和地区。

走在银杏铺就的金色大道上,一棵棵老树风起叶落寒意生,秋逝冬来又一季。在无暇远行的当下,快去你的城市周边寻找这一抹金黄吧。

本期话题讨论:你准备去哪里赏银杏?有哪些文中没有提到的赏银杏胜地,欢迎分享~

文丨邸丹彤

图片编辑丨茶叶末儿、雪哥

封图手绘丨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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