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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解放日报

据农业农村部数据,截至年6月,全国各类返乡入乡创业创新人员累计达到万人。

这两年,临安返乡创业青年越来越多,现在已有近人。“由一个人到一群人,由个体的埋头苦干到共同的摸索探讨,感觉更有底气了。”

“不好好学习,以后只能种地。”小时候,“00后”女孩西西(化名)常听家里大人教训。后来她如愿考上大学,学习热门的金融专业。“90后”范立慧,在农村长大,从小帮着父母放牛插秧割稻,后来成为村里第一位硕士研究生,父亲到工地做零工供他上学,只希望他“出去了就别再回来”。陈萍梅是“80后”,老家的村里人以种植山核桃为生,她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成为白领。

不过,故事的走向出人意料。

据农业农村部数据,截至年6月,全国各类返乡入乡创业创新人员累计达到万人。过去,“到城里过舒服日子”曾是村里人最朴素的愿望,但现在,选择“逆行”回农村创业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年轻人吃不起苦?

回农村创业,许多人不看好,原因无非是农活繁杂,年轻人吃不起苦。

西西今年6月刚从大学毕业,进入杭州下沙一家“共享菜园”公司,要干农活的。她把自己的经历发在社交平台上,来“围观”的人不少,半年时间,粉丝已积累了13万。不少人叫她去做点轻松的工作:“一个‘00后’小姑娘,每天泡在田里,风吹日晒,坚持不住的。”“年轻人干农业,10个人里9个人都后悔了。”

年底,原本在城市里当白领的陈萍梅回到老家,杭州临安清凉峰镇,和朋友合伙开农场。他们看中了一块80亩的土地,这块土地原本分属于户人家,陈萍梅挨家挨户上门拜访,想把地租下来。村里好些人拒绝了,觉得大学生不会种地;还有人不相信,觉得他们脑袋一热,花钱体验生活,最多干个一年半载。

农业的确不好做。陈萍梅和范立慧都在农村长大,他们深知这一点。陈萍梅的临安老家,村里特色农产品是山核桃,村里小孩读书的费用,都靠卖山核桃挣出来。山核桃树长得很高,父母爬到树上,用竹竿打,山核桃掉落在山坡,再捡起来,去市场换钱。陈萍梅从小便听说,常有人掉下来,伤得很重。

范立慧年生在江西农村,家里种水稻。他小时候,“啥活都得干,还没睡醒,就被老妈拉起来放牛,放完牛割草,都弄好再去上学,下课之后再去放牛、割草”。7月,早稻抢收,晚稻抢种,天气热得人冒烟,几天下来,晒得“乌漆墨黑”,稻田里还有很多虫子,叮得人两腿全是肿块,到了晚上痒得睡不着。农闲时候,父亲还会到建筑工地上找活干,一般是修烟囱。没有电梯,只能分批次把沉重的建筑材料走楼梯搬上去。范立慧跟着去过几次,给父亲打下手。工地上到处都是碎石块和露在外面的钢筋,来来往往的大卡车激起漫天扬尘,巨大的噪声把整个人都包围了。

高中毕业后,范立慧到南京农业大学读书,后来又成为村里第一个研究生。在当地人的观念里,他理所应当离开土地,在大城市的写字楼里,有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从此在城市里舒服地生活。但范立慧“犯糊涂”,本科时选了农学专业,研究生念的是作物学,在大学里几年,其实琢磨的还是种地那些事。父母听说后,着急坏了,“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你难道还想回农村吗?”

他的确动了回农村的念头。在江苏求学的时候,范立慧见到另一种农业生产方式,“现代农业跟老家以前的农业耕种方式完全不同,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都是机械化”。他小时候割稻子,用脚踩,再用打谷机脱粒;等上初中了,家里在打谷机上加了一根小皮带,放了一个小的柴油发动机;后来才有收割机,人从后面推着往前开,把编织袋放在出谷粒的地方。而江苏的村子里,每年收稻,都是专业的自动化收稻机,经验丰富的农机手连片进行机械化收割,速度特别快,也不累人。

“一定要把家乡建设好,让种地不那么辛苦。”范立慧暗下决心。毕业几年,他四处学习,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新农人”。先是和朋友合伙创业,开了家农场;后来供职于杭州良渚一家在大棚里种叶菜的农业公司,做技术指导、农民培训、项目申请甚至是公司社交账号运营;最近刚到杭州余杭的永安村工作——年底,像企业一样公开招聘,永安村来了一个职业经理人,他组建了一支10人创业团队,专业化、市场化运作村集体经济,带动整个村子发展——范立慧的“老板”就是这位农村职业经理人。“要求新农人懂技术、会经营、会管理,我感觉自己经营和管理比较欠缺,正好跟着专业的人长点见识。”范立慧说。

农业人才更新换代

范立慧一度觉得,年轻人没经验,干农活干不过家里长辈和种粮大户,他也困惑过:农村真的需要年轻人吗?

直到大三那年,范立慧和父亲之间,进行了一场比赛。他和父亲一人划了一块试验田,种一季同样品种的杂交稻,看谁种出来的更高产。父亲是“老农民”思维——要想让产量高,肥料要用足,栽得要密。范立慧用在学校学到的知识——杂交稻与常规稻性状不同,比较松散,必须把空间打开,让水稻吸收更多阳光,他把行间距拉大到13厘米至15厘米;中期他还把田里的水放干,暴晒土地,直到出现裂纹,这叫“晒田”,能让水稻根系扎得更深。转眼7月,遭遇台风,父亲田里的水稻因为栽得过密,一个接一个伏倒;范立慧的水稻却安然挺过。

最后比赛结果一目了然。范立慧种出的稻子比父亲田里的多出斤。“后来我爸见人就说,你看现在种田还是要讲究科学。”范立慧说,父亲按照他的建议改进了种植方式,年年高产。村里邻居遇上想不明白的技术难题,也咨询他。范立慧懂了,做农业经验不是万能,同样需要科学知识,需要人才的更新换代。

与此同时,农民的老龄化情况越来越普遍。范立慧在一家种大棚叶菜的公司工作时,发现名员工中80%是本地员工,公司于9年成立,现在干活的工作人员跟10多年前是同一批,当年60岁左右的员工现在已经年过七旬。阿婆在1米高的平台上分拣蔬菜,往下一跳,摔断了腿;给蔬菜打农药的师傅,因为年纪大了,渐渐背不动农药箱……

不过,肯回农村的年轻人还是少数。同样学习农学专业的同学们,留在农业领域工作的不到10%。仅剩的年轻人里,还有几个在企业、事业单位的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工作,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坐在办公室里,不怎么需要下地干活。

“体验一下很开心,以此为生计,估计有难度。”范立慧说,学农业并非不能转行,很多同学去了金融行业、科技行业,实在喜欢的,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做农业技术推广相关工作,很少有人天天泡在田里。他们都面临更现实的问题,“现在生活压力比较大,家人也不太理解,经常有反对意见”。

除了辛苦,做农业实在难挣钱。前段时间,一个在杭州市区工作的互联网“大厂”程序员到永安村,维护田地监控的网络系统。他喜欢乡下新鲜的空气和开阔的风景,范立慧开玩笑,问他要不要直接到村里上班。“不行,你们工资太低了。”到永安村之前,在那家种蔬菜的公司,老板很器重范立慧,他从农业技术指导员,一路升职,成为董事长助理,不过工资涨幅不大。“我想跟老板提,能不能涨点工资,一看报表,公司挣得也不多。”范立慧“于心不忍”,一直开不了口。

转行的同学,收入都不错。范立慧工作6年,跳槽2次,目前在永安村年薪10万元出头,这在农村已是相当不错的收入,但跟同学们不好比。有时候想起这些,他也觉得无奈。范立慧曾经摇摆过,他几次想放弃农业,换一份薪酬更高的工作。

几番纠结,范立慧想清楚了,“金融业的发展不缺我一个,不过农业不一样,特别需要年轻人”。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年轻人给农村和农业带去的改变,正真真切切地发生着。农村也回馈了广阔空间,让他们大有可为。

陈萍梅年回乡,因为父亲生病,要回家照顾,天后,父亲不幸过世,母亲一时接受不了,每天早上起来哭一次。“要么在家再待个一两年吧。”陈萍梅留下了。正好有个朋友,说想在农村创业,种小番薯。当时,临安天目山小番薯在市场上热度很高,方便保存,运输也简单。陈萍梅没想过怎么种,也没想过卖给谁,“既然待在家里,总要找点事情做”。毕竟,在农村里创业,基本只能跟土地打交道。

陈萍梅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自己长大的地方。他们本来只想租10亩地试试水,没想到山里有一片80亩的原生态土地荒着。后来才知道,80亩被分给了户不同人家,每家分到的面积都不大,打理起来很麻烦,又挣不到什么钱。村民们从事农业生产的方式还是粗放型,清凉峰的高山蔬菜很出名,大家种一些出来,运到批发市场卖掉,靠市场行情吃饭,效益差,附加值低。

年轻人从事农业,总有一些新想法。“农村资源很丰富,村民们不知道怎么利用。”陈萍梅眼中,荒芜的田地反而是宝贝,“农药残留比较少,之后做健康食材,土壤水源肯定干净。”他们打算,借着清凉峰高山蔬菜的名声,打造一个集采摘、观光、素拓、垂钓、露营为一体的家庭农场,主要吸引城市客流。

西西所在的创业团队,做的也是城里人的生意。“相当于现实版‘开心农场’。”西西如此描述,他们在杭州下沙租了片土地,以每块15平方米划分好,“地主”前来认领,体验菜园管理,结出果实带回家烹饪。有三种认领模式,自种、半托管和全托管,种下的农产品平时由菜园管家帮忙打理,顾客通过智能管理平台看着自己的菜地,下达指令,比如除草、捉虫、施肥等,菜园管家会进行相应服务。长成的农产品可以售卖,“地主”之间也能相互赠送,甚至还有专门的“偷菜区”。

现在的农业创业,都不是种好地那么简单,以三产带动一产是基本思路。共享概念在农业上的应用,就是这几年尝试者比较多的项目之一。不过模式不成熟,很多人走了弯路。“难的是保持可持续发展,‘地主’认领土地后,新鲜感过了便不会再关心了。”西西说,在下沙已是他们的第二次创业,第一次尝试在萧山,一共等来十几个客户,租借的土地都没被认领完。现在的模式,除了体验农耕,还有山地车、真人CS、户外烧烤等娱乐项目,样态丰富了,后续服务也能跟上,“共享菜园”成了城市家庭能够放松休闲的好去处。

不过到了陈萍梅这里,事情变得更复杂。既然是个旅游项目,不仅得把地里种的东西运出去,还得让外面的游客能进来。开发家庭农场的第一步就是“开路”。土地刚被租下的时候,灌木、竹林、杂草长满,人都走不进去。开荒时,因为交通不方便,挖掘机、拖拉机等大型车辆进不去,有的地方只能靠工人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修路的费用,按平方计算,再通水、通电、通网络,然后把大棚搭建起来——农业“靠天吃饭”,为了降低极端天气的伤害,陈萍梅给大棚装上了升温系统,增光、补光系统等。如此基础设施建设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陈萍梅他们投了将近万元。

荒地变良田,这是肉眼可见的变化。村里77个乡亲都在陈萍梅的家庭农场找到了工作,这是经济上的改善。更长远的益处是,因为采摘、垂钓、露营等游玩项目的吸引力,不少城里人从杭州开车到村里,休闲度假。城乡之间的流通和互动也变得亲近和频繁。

这两年,临安返乡创业青年越来越多,现在已有近人。年,当地成立了新农人联合会,汇集了种植、养殖、电商、民宿等各个领域的青年创业者,陈萍梅担任联合会秘书长。3年来,这个大家庭关系愈发紧密,大家一起交流经验,共享资源;农林信息中心、农产品检测中心等部门通过联合会这个桥梁窗口为新农人们提供设备和检测等技术性支持。“由一个人到一群人,由个体的埋头苦干到共同的摸索探讨,感觉更有底气了。”陈萍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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